鐔津文集卷第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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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677c08║鐔津文集卷第七
0677c09║
0677c10║ 　　　　藤州鐔津東山沙門契嵩撰
0677c11║論原
0677c12║中正
0677c13║物理得所謂之中。天下不欺謂之正。適中則
0677c14║天下無過事也。履正則天下無亂人也。中正
0677c15║也者王道之本也。仁義道德之紀也。人以強
0677c16║弱愛惡亂其倫。而聖人作之教道以致人於
0677c17║中正者也。教者效也。道者導也。示之以仁義。
0677c18║使人所以效之也。示之以禮樂名器。導人所
0677c19║以趨之也。洪範曰。會其有極歸其有極。此君
0677c20║子所以自行其道者也。時人斯其唯皇之極。
0677c21║此君子所以進人趨其道者也。詩云。士也罔
0677c22║極。二三其德。此君子所以惡人不由是而適
0677c23║其道者也。是故治人者。非以中正存其誠。則
0677c24║不足以與議仁義禮法也。教人者不以中正修
0677c25║其誠。則亦不可以與議仁義禮法也。夫聖人
0677c26║之法猶衡也斗也。而持之在人者也。持之不
0677c27║得其人。器雖中正而人得以欺之也。金石之
0677c28║音中正。則其所響也震。而其所應也和。人之
0677c29║誠中正。則其所作也至。而其所感也詳。是故
0678a01║古之君子也謹其所守行其所得。雖貧賤也。
0678a02║處其窮閭幽室而不渝也。雖富貴也。乘崇高
0678a03║之勢當天下之尊而不變也。及其感物也。不
0678a04║威而人畏。不語而人信。不勞心不役力而其
0678a05║教化行者。鬼神助之。天地祐之。曷其然也。蓋
0678a06║天地之理與人同也。何以同乎其中正者也
0678a07║明分
0678a08║萬物有數大小有分。以數知變化之故。以分
0678a09║見天地之理。是故君子於天道無所惑焉。於
0678a10║人道無所疑焉。氣凝而生。生則有飲食。氣散
0678a11║而死。死則與土靡。是人道之分也。穹隆無窮。
0678a12║日月星辰而已。餘物不容。是天道之分也。載
0678a13║山振水資生金石草木是地道之分也。
0678a14║人數極。雖天地不能重之。天地變。雖人
0678a15║不能與之。是又天地之定分也。今曰。天可昇
0678a16║海可入。黃金可以巧成。噏雲氣與神遇而不
0678a17║死。是焉知變化之故而見天地之理乎。雖庸
0678a18║人亦謂其不然也。而齊威燕昭秦王漢武。紛
0678a19║綸趨之。留連而忘返。亂巡狩之制。繆祭祀之
0678a20║禮。孰謂是四人主者聰明聖智度越於庸人
0678a21║乎。天道大公也。人道大同也。同者同其死生
0678a22║也。公者公其與人相絕也。苟其公眾人而私
0678a23║一人。孰謂天乎。苟其同形生而獨不死。豈謂
0678a24║人乎。是故聖人皆罕語天道。蓋不以天而惑
0678a25║人者也。嘗正祭祀。蓋不以人而瀆神道者也
0678a26║察勢
0678a27║兼金百鎰借盜而監守。雖未亡金其隣人固
0678a28║以疑矣。臨赤子于不測之淵。雖未溺子其父
0678a29║母固以憂矣。然其勢既當憂且疑也。而人不
0678b01║得不憂疑也。夫威權者天下之利器也。其重
0678b02║豈直乎百鎰之金乎。而委之于侫倖不肖之
0678b03║人。侫倖豈直盜乎。而昔君子不疑。百萬師旅。
0678b04║其性命之眾。豈直乎一赤子之生乎。而暴之
0678b05║于戎狄之鄙。戎狄豈直乎不測之淵乎。而昔
0678b06║君子不憂。然往古其國亂且亡者。曷嘗不因
0678b07║乎可疑而不疑者邪。可憂而不憂者邪。往古
0678b08║能存其國者。亦曷嘗不因乎疑可疑憂可憂
0678b09║者邪。或曰。疑如之何。曰疑之不如斂其柄而
0678b10║正之。曰憂如之何。曰憂之不如保民推恩而
0678b11║布信。曰曩豈無恩信邪。而戎狄不懷。曰曩之
0678b12║恩信者聲而未實也。必得仁人而後恩加。必
0678b13║得義人而後信行。彼守鄙者。孰誠仁乎。孰誠
0678b14║義乎
0678b15║刑勢
0678b16║勢以刑張。其亡也速。刑以勢行。其濫也甚。堯
0678b17║舜非無刑於天下也。而天下不怨。蓋用其刑。
0678b18║以德不以勢也。桀紂非無勢於天下也。而天
0678b19║下忽亡。蓋張其勢。不以德而以刑也。夫物莫
0678b20║不有勢也。而國家朝廷之勢。勢之大也。世莫
0678b21║不有刑也。而堯舜之刑。刑之正也。駕大勢以
0678b22║刑民。民雖苟而不服。秦氏以刑懼天下。而道
0678b23║路無敢偶言。方二世而秦亡。武王奮其威以
0678b24║誅紂。有天下不啻三十世。然其用刑一也。而
0678b25║延促之數不鈞者。蓋其所以用之者異也。故
0678b26║古之君子其在人之上者。崇德而不崇勢。其
0678b27║在人之下者。不務其勢而務其德也。所以
0678b28║為刑正而為政治也。後世則反于是矣。為人
0678b29║上者以刑而鼓勢。為人下者乘勢而侮刑。欲
0678c01║人無怨。其可得乎
0678c02║君子
0678c03║有客問曰。君子之學有所欲乎。曰有。而客笑
0678c04║曰。君子亦有欲邪。曰然。君子學欲至而道欲
0678c05║正。正則於事無繆。至則於心無惑。是故君子
0678c06║安安終其身而無競。小人則不爾。小人學欲
0678c07║利而道欲售。售則不能無繆於事。利則不能
0678c08║無惑於心。是故小人忽忽終其身而自役。此
0678c09║堯舜與人同。而聖賢所以與人異者也。客拜
0678c10║而去
0678c11║知人
0678c12║知其人而不能育之。非智也。愛其人而不能
0678c13║教之。非義也。善其人而不能試之。非信也。任
0678c14║其人而不能全之。非仁也。育賢者智之實也。
0678c15║教賢者愛之正也。用賢者善之效也。全賢者
0678c16║任之功也。任而無功。孰為仁乎。善而無效。孰
0678c17║為信乎。愛而不正。孰為義乎。育而無實。孰為
0678c18║智乎。君子之與人也。不失智。不虧義。不愆
0678c19║信。不歉仁。所以道修而德備身。名尊而天下
0678c20║稱之。故曰知賢不如養賢。養賢不如教賢。教
0678c21║賢不如用賢。用賢不如成賢。成賢者終也。知
0678c22║賢者始也。終始者天地四時存而不忒也。人
0678c23║其不慎乎。與其失始寧與其得終。又不若終
0678c24║始之為休也。齊桓公初以讐視管仲。逮取以
0678c25║為相。遂同覇天下。桓公所謂不能始而能終
0678c26║也。漢文帝喜得賈生。慨得之之晚也。及其以
0678c27║絳灌之惡出而踈之。卒無大用文帝可謂能
0678c28║始而不能終乎。殷之高宗起傅說於刑人。資
0678c29║以治天下。天下至今以聖相稽之。高宗可謂
0679a01║能始而能終也
0679a02║品論
0679a03║唐史以房杜方蕭曹。然房杜文雅有餘。蕭曹
0679a04║王佐不足。德則房杜至之矣。觀房則半才。視
0679a05║杜則純道。君子曰。杜益賢也。姚崇宋璟其不
0679a06║逮丙魏乎。姚宋道不勝才而魏則厭兵。丙則
0679a07║知相。燕公文過始興。而公正不及大將軍光
0679a08║不若狄梁公之終無私也。袁安之寬厚則婁
0679a09║相近之正與仁則異施房琯顏真卿方之李固
0679a10║陳蕃。其世道雖異。而守忠持正一也。汾陽王
0679a11║省武而尚信。仁人也。叚大尉忠勇相顧。義人
0679a12║也。晉公終始不伐仁人也。荀子之言近辨也。
0679a13║盡善而未盡美。當性惡禪讓。過其言也。楊子
0679a14║之言能言也。自謂窮理而盡性。洎其遇亂而
0679a15║投閣。則與乎子路曾子之所處死異矣哉。太
0679a16║史公言雖博。而道有歸。班氏則未至也。宜乎
0679a17║世所謂固不如遷之良史也。賈傅抗王制而
0679a18║正漢法。美夫。宜無有加者焉。三表五餌之術。
0679a19║班固論其疎矣誠疎也。董膠西之對策。美哉
0679a20║得正而合極。所謂王者之佐。非為過也。繁露
0679a21║之言。則有可取也。有可舍也。相如之文麗。義
0679a22║寡而詞繁。詞人之文也。王充之言。立異也。桓
0679a23║寬之言。趨公也。韓吏部之文。文之傑也。其為
0679a24║原鬼讀墨何為也。柳子厚之文。文之豪也。剔
0679a25║其繁則至矣。正符詩尤至也。李習之之文平
0679a26║考。其復命之說。宜有所疑也。陳子昂之
0679a27║文。不若李華。華之文。不若梁肅。肅之文。君
0679a28║子或有所取也。李元賓之文。詞人之文也。皇
0679a29║甫湜之文。文詞之間者也。郭泰黃憲
0679b01║之為人也。賢人也。訥言而敏行。顏子之徒
0679b02║歟。徐穉之為人。哲人也。識時變而慎動靜焉。
0679b03║袁奉高之遁世也。不忘孝。不傷和。中庸之士
0679b04║也。論曰。引其器所以稽其範之工拙。辨其
0679b05║人所以示其道之至否。然範工資世之所用。
0679b06║道至正世之所師。所師得則聖賢之事隆。而
0679b07║異端之說息也。是故君子區之別之是之非
0679b08║之。俟有所補也。豈徒爾哉。記曰。文理密察。
0679b09║足以有別也。孟子曰。是非之心智之端
0679b10║也。斯亦辨道之謂也
0679b11║解譏
0679b12║為人雖同而同趨於亂。可以拒也。而不拒傷
0679b13║容也。為道雖異。而同趨於治。可以與也。而不
0679b14║與傷拘也。君子以義則無所傷也。適吾郝子
0679b15║本至心天下。正情性者也。推至仁天下。全性
0679b16║命者也。資之治抑亦極矣。世儒援其末而固
0679b17║排之。豈不傷歟。謂君子可乎哉。仲尼曰。吾道
0679b18║一以貫之。聖人之微言也。吾嘗盡之矣。安得
0679b19║中庸之士與之語
0679b20║風俗
0679b21║秦人用進取之法。而其俗人人欲自富。至有
0679b22║婦不假姑以箕箒而詬病。漢人用鹽鐵代農。
0679b23║而其俗趨利。至有民與利肆之吏以直相
0679b24║給。仁義詘而貨利興。禮讓廉節之風亡矣。故
0679b25║秦俗日以亂。漢俗日以敝。夫秦漢其基勢。豈
0679b26║不大且固也。而卒亡亂。蓋傷其風壞其俗而
0679b27║致然也。風俗者膚腠也。國家者人體也。膚腠
0679b28║既敝而其體能不亡乎。是故先王不舉不法
0679b29║之物。慎習俗也。詩曰。無以大康職思其居。好
0679c01║樂無荒。良士瞿瞿。蓋言動以禮義以正其風
0679c02║俗也。今流俗之人苟效自託之功。以利而削
0679c03║民。使閭里翕然肖之。以利而相高。不亦傷風
0679c04║乎。不亦敗俗乎。君子不亦憂乎
0679c05║仁孝
0679c06║父子不以道。雖禽獸亦能親。則君子何以別
0679c07║乎。是故聖人愛子以義謂之仁。事父以禮謂
0679c08║之孝。舜之為子。文王之為父。可謂仁孝者也。
0679c09║天下宜法
0679c10║問經
0679c11║問曰。史謂易與春秋天道也。然則春秋易尤
0679c12║至於詩書禮經乎。予欲尊而專之。子謂之何
0679c13║如。曰豈然乎。五經皆至也。奚止乎易春秋邪。
0679c14║夫五經之治。猶五行之成陰陽也。苟一失
0679c15║則乾坤之道繆矣。乃今尊二經而舍乎詩書
0679c16║禮。則治道不亦缺如。禮者皇極之形容也。
0679c17║詩者教化之效也。書者事業之存也。易者天
0679c18║人之極也。春秋者賞罰之衡也。故善言春秋
0679c19║者必根乎賞罰。善言易者必本乎天人。善言
0679c20║書者必稽乎事業。善言詩者必推於教化。善
0679c21║言禮者必宗其皇極。夫知皇極可與舉帝王
0679c22║之制度也。知教化可與語移風易俗。知事業
0679c23║可與議聖賢之所為。知天人可與畢萬物之
0679c24║始終。知賞罰可與辨善惡之故也。是故君子
0679c25║舍禮則偏。舍詩則淫。舍書則妄。舍易則惑。舍
0679c26║春秋則亂。五者之於君子之如此也。詩書禮
0679c27║其可遺乎。孟子言。春秋之所以作。見作之之
0679c28║權也。文中子言。春秋之所以起。見作之之心
0679c29║也。范寧折中於聖人。睹春秋之理也。文中子
0680a01║見易之所存。故振之也。楊子雲見易之所設。
0680a02║故廣之也。王輔嗣言天而不淫於神。言人而
0680a03║必正於事。其見作易者之心乎。子夏序關睢
0680a04║之詩。知詩之政為教也。孟子之言詩。見
0680a05║詩之所為意也。毛萇之言詩。詩之深也鄭玄
0680a06║之言詩。詩之淺也。說詩不若從毛公之為簡
0680a07║也。五行傳作。書道之始亂也。皇極義行。書
0680a08║道之將正也。孔安國釋訓而已矣。聖賢之事
0680a09║業則無所發焉。戴氏於禮未得禮之實者也
0680a10║鄭氏釋禮。又不若子大叔之知禮也。問者
0680a11║再拜曰。若發朦爾。忻然而退
0680a12║問交
0680a13║客問曰。予欲擇交恐傷乎介。予欲汎交恐傷
0680a14║乎雜。中庸曰。天下國家有九經。而朋友之交
0680a15║在其一。詩曰。相彼鳥矣。猶求友聲。矧伊人
0680a16║兮。不求友生。然則予欲無交其可得乎。將交
0680a17║則猶豫於二者不決。吾子為我必。何以處之。
0680a18║曰以人從道則君子擇交。以道從人則君子
0680a19║汎交。以道汎交廣其道也。以人擇交審其道
0680a20║也。傳曰。汎愛眾而親仁。言汎交而推其道也。
0680a21║繫辭曰。定其交而後求。言詳道而從其交也。
0680a22║必有道而後汎交。道不充己而為汎交交必
0680a23║混也。故君子不為混交。必正道而後擇交。道
0680a24║不正己而為擇交。交必徒也。君子不為徒交。
0680a25║郭泰古之賢人也。與屠酤農傭而交之。而泰
0680a26║也不厭其交。蓋有道而推其道者也。伯夷又
0680a27║古之賢人也。與鄉人處如以朝之衣冠坐諸
0680a28║塗炭。望望遠之而不與接。蓋無所質道而自
0680a29║篤其道者也。曰世之以其宜相交者豈一端
0680b01║也。茲曷以正而求其所交之道者也。曰然交
0680b02║之道亂久也。吾嘗懷而未暇辨之。因子今所
0680b03║以盡之也。夫古今人有以勢交者。有以利交
0680b04║者。有以氣交者。有以名交者。以名交則無誠。
0680b05║以氣交則或同惡。以利交利散則絕。以勢交
0680b06║勢去則解。列國之時。王公將相求交於布衣
0680b07║馳騁車馬。趨乎抱關屠肆而不暇。匹夫上交。
0680b08║至有朝雜鬻販之人而暮極富貴。懷金佩玉
0680b09║聲振敵國。終不免家破國亡而所交者反為
0680b10║仇讐。此以名利氣勢相交之敝。而不稽其交
0680b11║道之故也。後世猶以是而相尚。故閭里之人。
0680b12║平時遇於酌酒慷慨皆欲死生以之也。一朝
0680b13║利散勢去。則故牴忤仇讐之隙而生於朋友
0680b14║之好。張耳陳餘蕭育朱博此其效也。是故君
0680b15║子慎交乎此也。孟子曰。友者友其德也。君子
0680b16║之交。相與以義。相正以德。故君子之交久而
0680b17║益善。小人之交久而益欺。君子寧語市道而
0680b18║不言小人之交者也。客忻然而去
0680b19║師道
0680b20║君子不以非師而師人。不以非師而師於人。
0680b21║故君子教尊而道正也。師者標道也。標者表
0680b22║方也。標不正則使人失其嚮。師不正則使人
0680b23║失其志。堯師於君疇舜師於務成昭。禹師於
0680b24║西王國。湯師於成子伯。文王師於時子思。武
0680b25║王師於郭叔。而孔子師七十二子。子夏師諸
0680b26║侯。子思師孟軻。孟子荀卿皆師其徒。堯舜禹
0680b27║湯文武善師於人。而後世嗣帝王者稽之也。
0680b28║孔子子夏子思諸子善師人。而後世踐聖賢
0680b29║者稽之也。天下者教為其本也。教者道為其
0680c01║主也。道者師為其端也。正其端所以為道也。
0680c02║正其主所以為教也。正其本所以為天下也。
0680c03║故古之君子不苟尊而師人。不苟從而師於
0680c04║人。其存心於天下乎。今天下其教未至。不亦
0680c05║苟為人師者之罪乎。不亦不擇師於人者之
0680c06║罪乎
0680c07║道德
0680c08║尊莫尊乎道。美莫美乎德。道德之所存。雖匹
0680c09║夫非窮也。道德之所不存。雖王天下非通也。
0680c10║伯夷叔齊昔之餓夫也。今以其人而方之而
0680c11║人樂。桀紂幽厲昔之人主也。今以其人而比
0680c12║之而人怒。是故大人患道德之不充其身。不
0680c13║患勢位之不在己
0680c14║治心
0680c15║客以見余於巖谷恬無所營。而問曰。子默默
0680c16║必何為耶。應曰。無為也。吾治其心耳。曰
0680c17║治心何為乎。曰治心以全理。曰全理何為乎。
0680c18║曰全理以正人道。夫心即理也。物感乃紛不
0680c19║治則汩理而役物。物勝理則人其殆哉。理至
0680c20║也。心至也。氣次也。氣乘心心乘氣。故心動而
0680c21║氣以之趨。今淫者暴者失理而茫然不返者。
0680c22║不治心之過也。曰心則我知之矣。理則若未
0680c23║之達焉。子思之言與子之言同之歟。曰同。老
0680c24║子之言與子之言同之歟。曰大較同而窮神
0680c25║極化異也。曰子異二子則何所驗乎。曰吾正
0680c26║之於吾師古聖人之說者也。曰然則子之正
0680c27║幸得聞乎。曰是未易語也。吾之所正。通死生
0680c28║之變。超天地之故。張之則俗必大怪而相訾
0680c29║也。必欲求之。子當探吾所為之內書者。客拜
0681a01║而去
0681a02║雜著
0681a03║紀復古
0681a04║章君表民以官來錢唐居未幾。出歐陽永叔
0681a05║蔡君謨尹師魯文示予學者且曰。今四方之
0681a06║士以古文進于京師。嶄然出頭角。爭與三君
0681a07║子相高下者不可勝數。視其文仁義之言炳
0681a08║如也。予前相與表民賀曰。本朝用文已來。孰
0681a09║有如今日之盛者也。此聖君之德而天下之
0681a10║幸也。退且思之原古文之作也。所以發仁義
0681a11║而辨政教也。堯舜文武其仁義至其政教正。
0681a12║孔子以其文奮而揚之。後世得其法焉。故為
0681a13║君臣者有禮。為國家者不亂。方周道衰諸侯
0681a14║強暴相欺上下失理。孔子無位於時不得行
0681a15║事。故以之用褒貶正賞罰。故後世雖有姦臣
0681a16║賊子懼而不敢輒作。及戰國時。合從連衡之
0681a17║說以傾天下。獨孟軻荀況以文持仁義而辨
0681a18║政教。當時雖不甚振。而學者仰而知有所趨。
0681a19║漢興賈誼董仲舒司馬遷楊雄輩以其文倡
0681a20║之。而天下和者響應。故漢德所以大而其世
0681a21║所以久也。隋世王通亦以其文繼孔子之作。
0681a22║唐興太宗取其徒發而試之。故唐有天下大
0681a23║治。而韓愈柳宗元復以其文從而廣之。故聖
0681a24║人之道益尊。今諸儒爭以其文奮。則我宋祖
0681a25║宗之盛德鴻業益揚。天子之仁義益著。朝廷
0681a26║之政教益辨。然而卿士大夫內觀其文知所
0681a27║以修仁義。而奉上正政教而涖百姓萬邦。百
0681a28║姓外觀其文知所以懷仁義。而附國家聽教
0681a29║令。而罔敢不從。四夷八蠻觀其文以信我祖
0681b01║宗之德業。知可大而可久也。使其望而畏之。
0681b02║曰宋多君子。用其文以行古道。中國之禮樂
0681b03║將大修理。不可不服也。易曰。文明以正人文
0681b04║也。又曰。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彼戎狄叛命
0681b05║兇慝之邊鄙。今朝廷當行征伐以誅其不廷。
0681b06║而文之興也。郁郁乎如此。是亦止亂不專在
0681b07║於威武明文德而懷之也。君子觀之謂其化
0681b08║成天下也。宜與堯舜文武較其道德也哉。夫
0681b09║社稷之靈長久曆數之無窮。雖漢唐之盛美
0681b10║而奚足以比並
0681b11║文說
0681b12║章表民始至自京師。謂京師士人高歐陽永
0681b13║叔之文。翕然皆慕而為之。坐客悅聽。客有一
0681b14║生。遽曰。文興則天下治也。潛子謂客曰。歐陽
0681b15║氏之文言文耳。天下治在乎人文之興。人文
0681b16║資言文發揮。而言文藉人文為其根本。仁義
0681b17║禮智信人文也。章句文字言文也。文章得本
0681b18║則其所出自正。猶孟子曰取之左右逢其原。
0681b19║歐陽氏之文大率在仁信禮義之本也。諸子
0681b20║當慕永叔之根本可也。胡屑屑徒摸擬詞章
0681b21║體勢而已矣。周末列國嬴秦時孰不工文。而
0681b22║聖人之道廢。人文不足觀也。蓋其文不孰本
0681b23║乃爾。孔子無位其道不行。病此不得已。徒以
0681b24║六經春秋之文載之以遺後世。故曰我
0681b25║欲載之空言不如。見於行事之深切著明也。
0681b26║聖人豈特事其空文乎。君臣父子師徒朋友。
0681b27║其文詞有本仁義禮信。靄然天下不治未之
0681b28║有也。易曰。觀乎人文則天下化成。豈不然哉。
0681b29║坐客聞吾說。皆諤然不辯
0681c01║議旱對
0681c02║歲旱。論者有來訪予曰。今茲五月不雨及餘
0681c03║七月。吳疆赤地千里稼穡槁矣。農夫忙忙無
0681c04║所奈何。百穀勇貴乃倍其價。道路餓莩相望。
0681c05║為政者禱于山川。趨其急猶救之水火。而雨
0681c06║終不至。民未免皇皇如也。請於吾子則曰何
0681c07║如為之所耶。余時應曰。此官人者謀之。非吾
0681c08║野人之事也。無已則語子竊與之。吾嘗聞諸
0681c09║長者。諸荒旱時謂之凶年。為國憂民者莫如
0681c10║發倉廩以救其饑。而後教之惜井泉謹隄防。
0681c11║命吏與之相水道。引民并力擁江河注之陂
0681c12║池以洽灌溉。察市道平物價。乘時射利欺于
0681c13║貧弱者。以法誅之。勸有餘者貸不足。約不
0681c14║足者以樂歲酬之。關譏無重征。以通商旅。細
0681c15║民鬻販者容之。察刑獄明民之冤枉。斯則亦
0681c16║救旱之一道。問者復曰。禱於山川之神宜之
0681c17║乎。曰於禮亦有之。然有水旱疫癘之災以營
0681c18║山川之神者。舉古法以順民心耳如風雨
0681c19║時至水旱不為沴非由乎山川也。問者憮然
0681c20║曰。我鄙人也。未識乎旱潦之所由。子復為我
0681c21║言之。曰極陽之謂旱。洪範咎徵曰。僭恒暘若。
0681c22║又曰。王省惟歲。卿士惟月。師尹惟日。歲月日
0681c23║時不易。百穀用成。又用明俊。民用章。家用平
0681c24║康。日月歲時既易。百穀用不成。又用昏不明
0681c25║俊。民用微。家用不寧。說者云。夫僭也者何過
0681c26║且差也。曰政之差而民無教也。民無教則肆
0681c27║暴刑也。肆暴刑則罰不當也。罰不當則民怨
0681c28║之。與肆暴所感故旱順之。夫歲月日時無易。
0681c29║百穀用成。又用明俊。民用章。家用平康也
0682a01║者何。王由王道而不任喜怒妄黜陟卿士師
0682a02║尹。卿士師尹守厥職無僭妄以侮王權也。如
0682a03║此則國事修。國事修則其氣和洽。氣和洽故
0682a04║百穀成而治道明也。俊良得志以行其道。是
0682a05║上有仁義而下無怨咨。故國家安也。夫日月
0682a06║歲時既易。百穀用不成。又用昏不明俊。民
0682a07║用微。家用不寧也者何。君奪臣職而臣[冒-目+月]君
0682a08║政也。如此則國事不修。國事不修則人不和。
0682a09║人不和故百穀不成。而治道昧也。俊良之道
0682a10║不顯。是上非仁義而下民胥怨故國家不安
0682a11║也。今天子聖明而俊傑在位。所謂刑政禮樂。
0682a12║豈聞過差也。然宋有天下。鷄鳴犬吠徹于四
0682a13║海。其為廣且遠矣。殊方遠俗。政教豈悉至而
0682a14║刑罰能無誤也。惟刑政禮樂正則風雨以時
0682a15║來。旱潦無由作也。惡用禱邪。問者韙之。再拜
0682a16║而去
0682a17║夷惠辨
0682a18║孟子曰。伯夷隘。柳下惠不恭。隘與不恭。君子
0682a19║不由也。又曰。伯夷聖之清者也。柳下惠聖之
0682a20║之和者也。又曰。聖人百世之師。伯夷柳下惠
0682a21║是也。故聞伯夷之風者。頑夫廉。懦夫有立
0682a22║志。聞柳下惠之風者。鄙夫寬。薄夫敦。始曰
0682a23║君子不由也者。孟子拒之之詞也。次曰清與
0682a24║和也者。稱之之詞也。又次曰聖人百世之師
0682a25║也者。慕之之詞也既拒而文稱慕之。學者多
0682a26║惑。有以其言為不詳。吾故不然謂孟子之說。
0682a27║厥旨遠乎。夫君子與人適義而已矣。故其去
0682a28║就無固無必。如其人始惡而一日翻然以道
0682a29║求我。君子必接之。接之得其誠則就之。如其
0682b01║人始不惡而一日翻然以無道從我。君子必
0682b02║直之。直之不得已則去之。君子就之非苟從
0682b03║也。義可從也。君子去之非苟去也。義可去也。
0682b04║故君子之去就非苟也。專在其義也。彼伯夷
0682b05║者恥立惡人之朝。恥與惡人言。推惡惡之心。
0682b06║思與鄉人立。其衣冠不正。望望然去之若將
0682b07║浼焉。以諸侯為不潔。雖有善其辭命而不受
0682b08║也。以其終為不潔。果不就已。彼柳下惠者爾
0682b09║為爾我為我。雖袒[袖-由+昜]裸裎於我側爾焉能浼
0682b10║我哉。但其自治不顧治人。混然苟與之處。果
0682b11║不去已。柳下惠與不修之人處而不能正之。
0682b12║既不能正之。又不能去之。是侮人者也。伯夷
0682b13║得人善辭命以至誠相求而不肯酌其誠。既
0682b14║不能恤其誠。又不能就之。是棄人者也。棄人
0682b15║也者。是不與人為善也。侮人也者。是與人無
0682b16║禮也。與人無禮孰為恭乎。不與人為善孰為
0682b17║容乎。以君子之道校之。則二子之去就不亦
0682b18║非義而宜乎。孟子曰。君子不由也。若伯夷目
0682b19║不視惡色耳不聽惡聲。橫政之所之不忍居
0682b20║也。清廉其身更治亂而不渝。非得聖人之清
0682b21║者。孰能守之。如柳下惠進不隱賢必以其道
0682b22║遺佚而不怨阨窮而不憫。非得聖人之和者。
0682b23║孰能忍乎。孟子當戰國時無道也。而姦臣賊
0682b24║子[目*此]睚恣作。頑懦鄙薄爭勢[冒-目+月]利。雖死不顧
0682b25║其有節義。孟子以羞堯舜之道不行。思以清
0682b26║廉寬和之風矯激其時。故必尊伯夷柳下惠
0682b27║為百世之師者也。其始曰隘與不恭者。辨其
0682b28║不以義而為人也。蓋欲使人慎去就。故有拒
0682b29║之之詞也。又曰清與和者。是明其各有聖人
0682c01║之一德也。欲人知賢其人。故有稱之之辭也。
0682c02║又曰。聖人百世之師者。有以警於世也。欲人
0682c03║聞其風而自化。故有慕之之辭也。伯夷柳下
0682c04║惠特立自任者也。不顧教人。故其所為亦不
0682c05║顧世之是非也。孟子行道者也。其務教人故
0682c06║指其所為。是者取之非者正之。所以夷惠之
0682c07║事雖得失而兩存於其書
0682c08║唐太宗述
0682c09║太宗始視文靜於繫獄。何憂天下之急也諫班師
0682c11║於霍邑。號哭以感。何忠孝之義合也
0682c13║誅建成元吉。何循大義也與可汗刑白馬而盟之。何
0682c15║信行於戎狄也拒德彝之諂。何沮天下之
0682c17║佞人也
0682c19║突厥胥亂。以其無罪於我不乘便而討之。何
0682c20║賞罰之有禮也議不屢赦。
0682c22║何賞罰之正也與杜淹論樂。何知政也與孔頴達論藉田。何知經也罷
0683a04║營閣之議。何惜民力也幾致刑厝。何天下之有教也。居
0683a06║不閉戶行不齎糧何天下之廉讓也赴刑者應期而畢至。
0683a08║何天下之無欺負也納魏徵之言。何與人為善也自古稱禹湯文武所以為禹湯文
0683a11║武者。正以其由仁義之道而王天下也。如後
0683a12║世以仁義而為王者。猶禹湯文武也。吾讀唐
0683a13║書。得太宗之事如所述者不可勝舉。原其所
0683a14║歸皆趨仁義。要其與禹湯異者亡也。當時論
0683a15║者謂太宗大度類漢高神武同魏武。夫漢高
0683a16║寡文德而魏武不及覇道。惡可與太宗擬論
0683a17║乎。惜哉欲用周禮治。而房魏輩不能贊成
0683a18║之。如使王通未喪唐得用之則卜年卜世。何翅乎三百一十六也。孟
0683a20║子曰。五百年必有王者興。其間必有名世者。
0683a21║太宗之作。真王者也。而不但文中子可歎也
0683a22║哉
0683a23║易術解
0683a24║子郝子治易。平生得聖人作易之大法。乃解
0683a25║易以自發其法。謂聖人所以作易在治道。治
0683a26║道在君臣。君臣法陰陽以成爻列爻以成卦。
0683a27║立卦以成易。是故求治道者必觀乎易。求易
0683b01║象者必觀乎卦。求卦體者必觀乎爻。求爻變
0683b02║者必原乎陰陽。陰陽也者作易之本也。治道
0683b03║之大範也。陰爻者臣道也。陽爻者君道
0683b04║也。陰陽之爻升降得其所則卦吉。陰陽之爻
0683b05║失其所則其卦凶。是故君臣之道正則其政
0683b06║治也。君臣之道繆則政亂也。治則三綱五常
0683b07║修也。三才順也。萬物遂也。亂則彝倫萬事斁
0683b08║也。夫天下萬世治亂規誡之道。易其備矣。方
0683b09║絕筆乃出其書示於潛子。欲吾亂而明之。潛
0683b10║子稽其說條其緒。雖累百而無不與聖人之
0683b11║法合者。揭然而自立義。列精而且至大。略如
0683b12║乾坤小畜大畜卦之類。雖古之善治易者。不
0683b13║過是也。潛子因語其人曰。子之書是也。然易
0683b14║之始。固出於河圖。河圖所見唯陰陽之數最
0683b15║為其本也。而君臣之法與其神物偕出矣。雖
0683b16║然而其吉凶治亂之效。未著乃資乎。聖人者
0683b17║君天下而發之。故包犧氏出焉。示與神道適
0683b18║會。遂卦之而又爻之用其法以王天下。然
0683b19║其法非聖人作君不能張之。聖人非以是不
0683b20║能王之。故易與聖人而相須也。孔子聖人也。
0683b21║雖知其法而無位。歎不得如虙犧行其道。於
0683b22║當世徒文而傳之耳。故曰鳳鳥不至河不出
0683b23║圖。吾已矣夫。然其傳自孔子之商瞿。更九世
0683b24║至漢人楊何。而所傳遂絕。其後諸儒用已見
0683b25║各為其家。紛然騁其異說。師弟子相承相勝。
0683b26║不復守聖人之道。真易之道遂微。而子當易
0683b27║道支離紛錯漫漶難審之時。乃毅然獨推聖
0683b28║人之軌法。解其書以遺學者。其於聖人之道。
0683b29║亦有力焉。子郝子益謂潛子曰。吾考雜卦。其
0683c01║說煩且重。殆非聖人之意。是蓋後世學者括
0683c02║眾卦而歌之之言也。預之十翼。不亦忝乎。吾
0683c03║嘗削之。乃離序卦為之上下篇。而以裨夫十
0683c04║翼可乎。潛子曰。楊子雲謂。學者審其是而已
0683c05║矣。仰聖人而知眾說之小也。子非之果是而
0683c06║排其瀆聖人之言者宜之何必疑之
0683c07║鐔津文集卷第七
0683c08║
0683c09║